『拾壹』刺史府交涉溃心弦 (第2/2页)
听到他们暂未找到暗河,曹踞德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又试着问道:“那楚小姐此行前来锦州,可是有什么下官能效力的吩咐?”
楚令昭面上又恢复了些浅笑,看起来很是满意眼前刺史的担当,“曹刺史不愧为朝廷派遣到要地的重臣,也唯有刺史能为皇都分忧,锦州位于水路交汇处,常年接触水路商队,控管集散。刺史久与江河运输打交道,对暗河密流的探查,必然比皇都之人要更有经验更为熟练?”
她这么说,曹踞德刚放松一点的心弦又立即绷紧,谨慎开口:“能管水路江流,和会查找暗河,不……不完全是一回事罢?”
楚令昭略作思索之态,倒也颔首认同。
“刺史所言有理。”
曹踞德心弦微松。
可还不待片刻,却见楚令昭面色再次转冷,薄靥含威,“只是倒好一个曹刺史,对为能朝廷分忧的差事,还要挑拣么?”
曹踞德心弦重又绷紧,腰酸得险些扑在地上。
“不敢,下官不敢推辞挑拣。”
楚令昭微笑,重又赞许:“刺史不愧为重臣。”
曹踞德维持着拱手姿态,精神濒临崩溃。
对侧,次位上的唐临痕终于启声,“既刺史愿为皇都救急火于燃眉,便准备行装,明晨便随我们返回皇都,今上手谕在此。”
曹踞德趁势收了拱手姿态,回身朝青年感激地略一颔首,将侍从递到眼前的一道卷轴展开。
卷轴内无半个字,仅印有一道世家之印,四方瑞纹内,鸟虫篆书的四个字“匡谬扶邦”清晰而落,是楚家的印信。
曹踞德身为地方刺史要员,极是上道儿。
他将卷轴合上,懂这卷轴只能看不能留,便将之递还给侍从,分别向二人拱手,“今日晚间下官在敝府为太子设宴作陪,楚小姐与楚公子可要一同宴饮?”
太子与楚家都不能得罪,丢下哪一方都不恰当,曹踞德索性便引两方会面,去皇城还是留锦州,由两方会面再行商议,他自己则聪明不先表态。
唐临痕的身份并非宣明,男人不知他是谁,见他与楚家卫队一道前来,便只当他是楚家随行的公子。
两人也未点破,起身带兵离开,对于夜宴之邀并不表态。
曹踞德揉了揉酸痛的腰,若有所思。
……
刺史府外,楚令昭迈步走下台阶,扶着侍女的手登上车驾,道:“给了他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应当很快就会意识到朔山楼和暗河已经被找到。”
唐临痕亦随后进入车驾,颔首道:“接下来,便看他如何抉择。”
楚令昭撩开侧边垂帘瞧了眼刺史府门内的影壁,弯唇道:“曹踞德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该怎样做才对他有利。”
他们离开后,刺史府正厅内。
曹踞德来回踱步,吩咐道:“有叛徒泄露了暗河的存在,去给皇城内朔山楼送信,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查到谁泄的消息没有?”
管事道了声是,正要去办,却又猛然被男人拦住。
曹踞德喃喃自语:“不,不对!一前一后锦州来了两批人,唤月楼还在这期间出了事,朔山楼肯定已经暴露,暗河也已经被找到了,而楚家以暗河为由来刺史府交涉……我也已经暴露了。”
……该怎么办?
旁边,管事疑惑不解,“既然已经暴露,他们为何不直接动手押住大人您?说不定他们并没有查到您这一层呢?”
曹踞德甩着手急得指了指管事,“你不懂!我若没有暴露,他们就不会说那些暗示十足的话,他们在给我配合立功的机会,要么配合他们扯出背后更深的势力,要么我独自承下全部罪责。”
男人言之凿凿。
管事仍然没想通,“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审问,审出来带着口供去抓不就好了?”
曹踞德踱向檐下,无可奈何道:“因为我暴露了,他们不难猜到州郡外诸侯势力的参与,高门世家与皇族都忌惮那半疆遗留诸侯,仅凭走形式的审查、取证、抓捕,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他们想要的是直取,要我配合着取下操纵暗河的诸侯。”
管事明白了些,却并不觉得从前曹踞德与诸侯的暗连有什么不对,道:“千年古制,半疆六十四座大遗侯之城,他们即便拿下一两个又能改变什么?华序内,想要让州郡完全吞并遗留诸侯的地盘,照这个进度耗个百八十年都未必成。还在诸侯疆域之间设新州郡,锦州这块地怎么可能立得住新州郡?大人不过是与诸侯合作些买卖,州郡与遗侯之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半疆州郡与半疆诸侯地交界处,谁人不是浑水摸鱼趁势取利?大人恰身在这中间,蜣螂进茅房,暗里全是金,胡敛狂揽又何妨!”
曹踞德抬手给了管事一记爆栗,“说谁是蜣螂?”
管事一时溜了嘴,赔笑道:“小的是蜣螂!小的是蜣螂!”
园风卷着秋凉,曹踞德负手仰望阴翳满满即将落雨的天际,抬袖掩面,心思挣扎良久,掺杂着多种情绪的泪水终沾湿了袖角。
“我要活命,不能当群乱颓局的牺牲品……去给昌安侯和溥宁侯送信罢,告诉他们第九批稚子已经到了,让他们派那些人来取。”
管事微讶着应下,“大人选择配合楚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