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刺史府交涉溃心弦 (第1/2页)
夜色渐浓,到达城外准备好的别苑时已是夜临四更,雨幕茫茫,侍卫恭敬地掀开轿帘,苏寒玄抬步跨出软轿,一旁早有侍女侍立在旁,紧忙上前撑开手中的油纸伞。
曹踞德步下跟在后方的伴驾小轿,见苏寒玄带着方才落水的皇兄随行,倒也不以为意,华序苏姓皇族到这一代的后嗣,除了太子,其余皆毫无周旋价值。
男人问也不多问,全然无意知晓这位落水皇子具体是哪一位,他走到苏寒玄身侧,言内只涉着寻常客套:“别苑内一应备物陈设皆为臣亲自监人安排,若有不妥差池之处,还请殿下毋要虚礼饶情,直派人吩咐于臣调度为宜。今夜宴间有乱闻搅兴,是臣不周有愧殿下,明日入夜臣于敝府另设私宴,诚望殿下不愠赏光才好。”
这位刺史欲将唤月楼出事的惊扰之闻囫囵模糊着带过,苏寒玄言语应着,态度仍然疏离。
“曹刺史之邀,本宫自是要应的。”
出访地方宴饮相接无可避免,地方官半随驾半监视,访者亦借觥筹间隙问话询查,事态明朗前,双方都需留有余地。
曹踞德拱手,将姿态做足。
目送青年一行进入别苑,太子亲卫随从将苑门掩住驻守,曹踞德转身重新乘上轿子,脸上青紫的气结怒色争先恐后从方才那副强撑着的平静下涌出。
“……唤月楼!”轿帘随颠簸扬落的交错明暗中,男人吐息内,因闯了无法交代的大祸而疑恐深浓。
……
天色破晓时分,刺史府内,曹踞德歇了尚不足两个时辰,又被管事急急从褥枕寝具中扰出。院中凝结的晨雾露水从草木上滴落,踏着被昨夜雨水冲刷未干透的庭路,时辰不容耽搁,男人没来得及穿戴齐整便出了内园,又怕显得怠慢,一路边赶步边整理衣冠袖领。
好容易来到前院,却见两队冷面甲兵持剑肃立,盔胄上皆镌刻着端严的“楚”字,会客正厅内,画堂前,宽袖云锦鎏朱裙的年少女子侧手支着额角,闭目静坐于次位,而束劲装履军靴的青年公子靠坐在她对面的次位上,亦是无言。
曹踞德没敢沾主位,从管事的托盘上端过茶盏,躬身奉到楚令昭面前,小心翼翼开口:
“楚小姐。”
见男人呼吸喘气如走弦丝,手颤得盏碟作响,楚令昭轻笑,微微侧目,旁立的暗卫首领会意,单手接过曹踞德奉来的茶盏直接搁到一边高几上。
楚令昭礼节开口致意,“刺史何必紧张至此?搅扰了曹刺史的清梦,是我多有得罪,改日该置份赔礼送入贵府,再专登门致歉才是。”
曹踞德赶紧退后几步欠身拱手,忙不迭道:“岂敢岂敢,小姐抬举下官了。”
楚令昭笑容风雅,言语却倏转锐利,“刺史雅量宽宏,我却惭愧是个睚眦必报的,有人于皇都这等皇族与世族主脉卧榻之畔搅了我等之眠,令我等日夜难寝愁思难抑,不回敬一二,实难平愤。”
曹踞德一怵,拱手姿态不变,试探道:“不知是何事引小姐积怒?下官若能有机会为楚家一尽绵薄之力,百年后,也可彰殊荣于子孙,作个光耀的祖辈。”
楚令昭审视过男人的神色,眸光渐深。
华序长期州国并行,近些年随着朝堂的官制混乱,各处积弊愈发明显,皇帝到底不想放弃全面推行州郡之心,便在另半疆遗留诸侯之地上,择取了几处夹在诸侯之间的小地方设为新的州郡试点,这锦州一带,便是全面州郡制的试行点之一。
但这等夹在诸侯之间的州郡试点,与另半数制度已经根深蒂固的州郡之地相差太远。做这类地方的刺史实是个走运的美差,想吞纳权势不过对朝廷阳奉阴违暗臣于邻近遗侯便可,楚令昭此行已知锦州与遗侯的暗合,不难猜到曹踞德这位锦州刺史对半数州郡的不忠,但华序多敌群乱,查祸须彻底,此行目的,意在看清更深处是否还有暗敌。
只是曹踞德的不忠也足见若是推行力度不够、不先除千年遗留下来的半疆诸侯,所谓新的州郡试点,最终也不过是与敌手明异暗同。
而通过唤月楼审出的消息来看,敌方势力的确并不止步于锦州与邻近几位遗侯这一层,她虽不能耽误时间去等那位少督主,但从曹踞德此人入手,也未尝不是条渠道。
投重石方能激巨浪,想看看这千重浪中究竟都有哪些游鱼,要先送曹踞德一道消息才是。
楚令昭从容静坐,直到面前保持躬身拱手的锦州刺史腰酸得几乎要撑不住、鬓角沁出细汗,她才含笑启唇,言语间投下一枚石子,“楚家旁系司水监的员使接到一封密报,内容是皇都内,有一条秘密暗河贯通都城内外,深藏而作私运。”
曹踞德面色微白,将头垂得更深作遮掩。
楚令昭指尖点了点案几,声调透出一抹慑人意味:“暗河贯通内外并受控于外力之手,军兵、甲胄、兵械、粮草,一应辎重若借之输送,皇都的守军城防岂不成了笑话?曹刺史官掌地临水路枢纽的锦州,此事有多严重,想来心中有数。”
曹踞德平着胸中的焦乱不安,强稳住声音半配合半探问道:“竟有人胆大包天到作此逆反之举,威胁皇城治安!不知可有查到那暗河是何人所控?”
楚令昭玄月眉颦起丝愁思,道:“密报上消息紧要,可至今,出动了百余名禁军与楚家私兵一道探查却仍未找到那条暗河,更何提查到暗河背后的势力?司水监的员郎已然找不到当初呈送密报之人,今上与楚家正为此事悬心,密报上的消息若是假的倒好,但万一幻里存真……如此闹人之事,叫皇都内廷如何能安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