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藏娇 (第2/2页)
忽一飘白衫从那姑娘眼前晃过,而后轻飘飘地拢住了她的褴褛,她扬起一眸水润看向戗画。
“你越是弱,别人便越会欺负你,”戗画见其笼住了眼泪,又问道,“你叫什么?从哪儿来?”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教人安心。
姑娘小声颤道:“我叫柳琬,是…是揽芳楼里的人。”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便微不可闻。
戗画盯住她,又道:“你是孤儿?”
柳琬点头。
她幼时在街上被老鸨捡去,将她当成一颗未来的摇钱树培养。
老鸨悉心打扮她,遣人教她歌舞,却不让她迎客,打算待价而沽,大捞一笔。
而柳琬只想跳舞,不愿迎客,于是在老鸨将她挂牌的前一日,她偷逃出城。
走了一路,柳琬想要自谋生路,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因她形容出俏,在城中小巷便被那些混子盯上,一路尾随着她,到城外方才对她下手。
城门口,两人说话的功夫间,后路的领队人终于追了来,匆匆赶至,告诉戗画那些混子已回往榆城,并未追来。
戗画谢过领队人,又带着众人进城,她看一眼定在原地的柳琬,忽沉声道:“跟着我。”
这一瞬,柳琬眼里呈出光彩,她紧步跟上,看着戗画的背影,一抹浅笑娇怯浮上嘴角,脸上薄红晕开。
阳光狠辣地挥洒下,戗画将外衫披给了柳琬,只剩一件纯白窄袍汗涔涔地贴在身上,她的身量比寻常姑娘高,又因练武而劲挺,未至发育期的她,在那时根本瞧不出性别和年纪。
在她身后,柳琬一颗春心怦然跳动着,直到一行人迈进书院,见一个四五岁孩童朝他们奔来,抱住她跟前这人的那一瞬,听他兴奋大喊:“阿姐!”
柳琬如雷轰顶,先前迫止的眼泪又渐渐蓄积。
戗画看一眼毕天:“去叫连云来。”
毕天受命,撒腿就跑,不一会儿便拽着连云的裤腿赶来。
连云提着裤腰,险些被毕天拽个光亮,未至门口,他一眼看见戗画身后的陌生女子,便知她定是又惹了事。
连云上前去安排了那些送木材的人,又仔细结了账,空时去看了眼柳琬,却发觉这姑娘一心只想跟着戗画。
戗画一向只管会些功夫的人,其他如老幼、姑娘一干人,便都交于连云打理。
柳琬却不愿意,红着眼向戗画娇求,戗画问她:“你想做什么?”
柳琬不愿像妓子一样接客,可她爱舞,一种哪怕艰辛也甘之如饴的热爱。
戗画深虑,片刻,她只道一声:“好。”
从那以后,戗画也并不多管束柳琬,只留她在书院里,成为她手中唯一的文廌。
每当戗画闲时,柳琬便去往戗画的院中,为她一人而舞,也不管戗画喜不喜欢。
而柳琬却不知道,戗画所看到的,不仅是她日益精进的舞姿,而是从她眼角眉梢倾出的一丝落寞。
没有满堂华彩的舞者,终归是孤独的。
而江沪,便是戗画赠于柳琬的,一个能护她安好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