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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第 104 章

  104 第 104 章 (第1/2页)
  
  蔺承佑这一『露』面,滕玉意也大感意外,在原地愣了一会,高兴地上前帮忙关窗户,这人实在是太靠谱了,凡是答应过的事从不曾含糊,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忙低声对蔺承佑说:“那贼——”
  
  蔺承佑正忙着检视窗外,闻言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滕玉意噤声。
  
  滕玉意点点头。
  
  蔺承佑屏息检视一番,确定窗下没留下害人的机关,随手在窗缝里撒了点颜『色』奇怪的粉末。又转头打量滕玉意,看她安然无恙,就将手中的囊袋递给滕玉意。
  
  滕玉意打开囊袋看了看,除了符箓和『药』粉,里头还有一沓信。
  
  杜庭兰在边上看着两人的举动,心头的疑『惑』更浓了,蔺承佑这么晚赶来也就算了,妹妹居然毫不见外。
  
  两人的举止那样自然,好像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关上窗,蔺承佑又朝门口走去,把门拉开一条缝,蹲下来寸寸细查,检查完毕,他头也不回招了招手,滕玉意忙走过去蹲下,在蔺承佑的示意下,从囊袋里取出一张符箓递给蔺承佑。
  
  杜庭兰张了张嘴,两个人的这份默契,让她想起了蔺承佑带两个小师弟除祟时的情形。
  
  妹妹何时跟蔺承佑这样熟了?
  
  蔺承佑在门口撒了点引魂粉,又静悄悄在门后将符点燃,待到符箓熄灭,这才起身把门关好。
  
  须臾间,门外和窗外起了一阵阴风,蔺承佑侧耳听了一会,示意滕玉意看自己腕子上的玄音铃。
  
  滕玉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玄音铃就轻轻响了起来,只是摆动起来懒洋洋的,像是周围的阴气不值得它卖力,这说明附近有阴物过来了,但法力并不高强。
  
  蔺承佑开了腔:“好了,我招了些小鬼帮我们看门,屋子里的动静传不到屋外去,现在可以说话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当的道术,但是廊道上住满了女学生,设结界需得绕屋一周,哪怕他动作再轻,也保不齐会惊动旁人,权衡一番,只好招些会吞声的小鬼帮忙站岗。
  
  小鬼的阴气几不可闻,哪怕隔壁就有懂道术的人也无法察觉。
  
  屋里人哪里跟得上蔺承佑的思路,滕玉意却马上回身对杜庭兰等人说:“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杜庭兰虽然仍在发愣,心里却有些好笑,妹妹怎么像个小传话筒似的,她忙歉然冲蔺承佑行了一礼:“叨扰世子了。”
  
  滕玉意将今晚的事一一对蔺承佑说了,最后指了指两边的厢房:“我屋子里的百花残机关纹丝未动,那贼直接进的我阿姐的屋子。世子,你跟我来。”
  
  进了东厢房门口,滕玉意立在门外不敢进:“这贼很谨慎,屋子里的东西表面上都在原位,要不是我提前留的那根头发丝不见了,绝不可能知道有人来过了。”
  
  蔺承佑四下里察看:“书院的同窗知道你们姐妹俩各自住在哪屋?”
  
  “知道。同窗们经常到各屋串门,就连书院的女官们也知道我阿姐住东厢房,而我住西厢房。”
  
  所以那贼就是冲着杜庭兰来的,蔺承佑依次检查地面、镜台、桌后……又伏身检查榻底和床底,结果一无所获。
  
  凶手并未埋下害人的机关,更不见用过邪术的迹象。
  
  最后蔺承佑把目光投向床幔:“万一在衾被中藏了毒针,简直防不胜防,为稳妥起见,我得瞧瞧你阿姐的衾被。”
  
  滕玉意回头看了看杜庭兰,杜庭兰忙说:“一切都是为了捉那恶人,世子不必有所顾忌。”
  
  蔺承佑先检查床幔周围,确定没有暗藏暗器,继而拿起妆台上的一根玉如意挑开床幔,轻轻翻弄床上的衾被和枕头。
  
  滕玉意在后头瞧着,心中暗道好险,今早起来时,碧螺拿起她的小布偶闻了闻,一闻就直皱眉:“娘子昨晚睡觉时是不是又流口水了?”
  
  滕玉意知道肯定是小布偶又变臭了,她当然不肯承认:“你又瞎说,我睡觉时才不会流口水呢。”
  
  碧螺暗暗撇嘴:“进书院以后也没洗过,要不婢子今日把这宝贝洗一洗吧。”
  
  滕玉意不想让别人瞧见她的私物:“过几日回家了再洗吧,今日日头大,拿回屋在窗根下晒一日也成。”
  
  小布偶就这样被晒了大半天,下午出去玩之前,滕玉意照例回屋检视百花残机关,顺便把小布偶塞到了自己床上。
  
  阿姐的床榻处处整洁,那破旧的小布偶可谓格格不入,蔺承佑瞧见了少不得问一句,他连她服用过百花残的解『药』都能闻出来,必然能闻出小布偶上头的口水味。
  
  这事总不能赖到阿姐头上,她都能想象蔺承佑知道后会怎样嘲笑她。
  
  很快蔺承佑就把床铺的每一个角落都查过了,依旧没有收获,回身跟滕玉意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想:书院里到处是耳目,潜进屋一趟属实不容易,那人千辛万苦进屋,难不成只是四处看看?
  
  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一个把目光移向妆台,另一个则望向书案。
  
  蔺承佑走到妆台前拿起一罐胭脂,开始仔细检查里头的膏体,若是在里头神不知鬼不觉掺入慢『性』毒-『药』,完全可以叫杜庭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毁容或是中毒。
  
  滕玉意则走到书案前,桌上有一沓姐姐平日作的诗稿,还有一沓手抄的佛经。虽然蔺承佑已经查过里头没-□□针,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数目。
  
  “阿姐,你瞧瞧可少了诗稿?”
  
  三人全神贯注地检查手中的东西,屋里一时针落可闻。
  
  不一会,蔺承佑把妆台上的胭脂、花钿、梳子、铅粉都试了一个遍,依旧没看出花样,杜庭兰却胆战心惊地说:“不对,少了两篇诗稿。”
  
  “自打进了书院,我每日都会抄诗稿,合在一起共是三十六篇。”她抬头对滕玉意和蔺承佑说,“但现在只剩三十四篇了。”
  
  滕玉意屏声问:“确定吗?”
  
  “绝不会记错的,丢的两篇是我进书院那日抄的,一篇是《诗经》里的《邶风雄雉》
  
  ,一篇是骆宾王的《咏蝉》,放在稿子的最下页,每日整理诗稿我都能瞧见,可现在最下面的诗稿变成两首《乐府》了。”
  
  蔺承佑接过那沓书稿,翻着翻着,眼底浮现讥诮之『色』,《邶风雄雉》本就是表达思念的,至于骆宾王的这首《咏蝉》,面上是借咏物来讽世,但末尾那两句“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也可以引申为一种含蓄的情思。
  
  这人倒是够聪明,知道如果直接下毒谋害杜庭兰,这事马上就会惊动官府,只要大理寺过来查案,自己随时可能会暴『露』痕迹。
  
  就算一时没查出什么,毕竟前头才出了武缃的事,伯父伯母知道书院里暗藏着一个心肠歹毒之人,说不定会干脆打消在这一批女学生里选太子妃的念头。
  
  而取走诗稿就不一样了,只要是杜庭兰亲手写的东西,就会有数不清的用途。
  
  碧螺和红奴哪见过这种歹毒手段,顿时哆嗦起来:“才偷走不久,诗稿一定还在那人手里,要不要马上搜查书院。”
  
  滕玉意冷笑:“现在马上搜查书院的话,这恶贼只需把诗稿吞进肚子里就能销赃,除了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并更加谨慎之外,我们什么也查不到。”
  
  蔺承佑把诗稿再次检视了一遍,讥笑道:“我大致知道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了。要不是滕娘子习惯在屋子里埋藏机关,说不定杜娘子大祸临头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杜庭兰正是魂不守舍,忙问:“这恶贼究竟要做什么?”
  
  蔺承佑坐到圆桌边,对滕玉意说:“把那沓信给我。”
  
  滕玉意“哎”了一声,忙从囊袋里取出那沓信放到蔺承佑面前,看蔺承佑在圆桌边坐下,便也拉着阿姐坐下。
  
  蔺承佑指了指那沓信:“我猜那人要把杜娘子的诗稿送到卢兆安处,动机么,自是因为知道太子属意杜娘子。”
  
  杜庭兰一震。
  
  “利用这种亲手写的‘情诗’诬陷杜娘子与旁的男子有私,很容易就会破绽百出,卢兆安就不一样了,此前在扬州,杜娘子的确与卢兆安来往过,即便后头断绝了来往,卢兆安依旧可以说出杜娘子一些不为人知的喜好,加上这些诗稿,足可以证明杜娘子与他还有来往,这事一传到宫里,即便太子不介意,那些一心要自己女儿做太子妃的朝臣,必定会极力反对。”
  
  这话与滕玉意的猜想不谋而合,她好奇道:“世子那晚也看到太子和我阿姐同游了?”
  
  不然蔺承佑怎么知道太子属意阿姐。
  
  蔺承佑笑道:“太子自己跟我说的,他说过些日子,等杜娘子与他再熟些,他可能就会请旨赐婚了。”
  
  杜庭兰脸红得要滴血,起身行了一个大礼,郑重说:“还请世子帮我转告太子殿下,殿下的这份错爱,杜庭兰断不敢受。自从那回私见卢兆安差点被树妖害死,我早已心如死灰,整日研抄佛经,就是因为早有了断尘绝俗的念头。只是眼下弟弟尚且不能支撑门户,怕爷娘伤心,才迟迟没将这念头告知爷娘,等到弟弟立事,我自会出家修行。”
  
  蔺承佑愣了愣,转头看向滕玉意。
  
  滕玉意也呆住了:“阿姐,卢兆安那贱畜蓄意害你,一个贱人犯的错,难道你要拿来惩罚自己吗?!”
  
  杜庭兰眼里隐约有泪光,语气却很坚定:“这世道对女子极为严苛,只要有心人把这件事挖出来,整个杜家的名声都毁了,阿爷教我们坦坦『荡』『荡』做人,我行差踏错怨不得旁人。”
  
  又感激地对蔺承佑说:“世子一诺千金,自事发以来,一个字不曾泄『露』过。世子的高恩厚义,杜家铭记在心。只是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烦请世子将这件事早些告诉太子,让殿下另觅佳人。这案子牵连甚广,连武大娘都遭了这人的毒手,我担心往后还有同窗受害,如果案子真与卢兆安那小人有关,世子切莫因为我的缘故缚手缚脚,假如需要我做证人,我绝不会推辞的。”
  
  红奴忍不住哭起来,娘子这是破釜沉舟了。滕玉意早已变了脸『色』,她一怒之下,便盘算着让人去杀了卢兆安,要不是被这小人加害,阿姐怎会心灰意冷,而且这贱畜似乎害了不少人,早知道当初她一来长安就该令人取他的狗命。
  
  不料蔺承佑正『色』说:“我没将此事告诉旁人,除了答应保密之外,也是因为知道这世上谁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杜娘子认识卢兆安时才十五,纵算有错,也只能算是‘识人不明’,人这一生,谁没有犯过错?我机缘巧合之下做了知情人,但因为不清楚首尾,并无资格做评判者,而且我相信以杜娘子的为人,早晚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的,究竟如何做,太子自有定夺。
  
  “今晚杜娘子这番话,果然没让蔺某失望,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肯主动承担过错的真君子却没几个。”蔺承佑心悦诚服,“杜娘子,诚为君子也。”
  
  滕玉意一下子怔住了。
  
  杜庭兰赧然垂首,蔺承佑能说出这番话,倒是比自己想的还要正直通透。
  
  蔺承佑又道:“另外有件事需要告诉杜娘子,当初你在扬州与卢兆安的‘偶遇’,以及之后的诗信往来,可能都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今晚我带着这些信过来,就是因为在信上发现了一些端倪。除了这个,我还弄到了卢兆安当初让人送给郑霜银的干谒诗,一经比对,两批信都不大对头。”
  
  屋里一默。
  
  蔺承佑执起其中一封信:“这些信我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若是要在信里耍花样,至少要用上朱砂,鉴于一直没能看出问题,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一段时日。直到前几日我从郑仆『射』处得知郑家的确曾有意招卢兆安为婿,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我才算换了个思路,那之后我设法弄到了卢兆安给郑娘子的第一封信,把它与杜娘子收到的第一封信进行对比,发现两封信有一处共同点。无为,把烛台移过来。”
  
  滕玉意愣了愣,这声“无为”倒是叫得顺口,她噢了一声,起身把烛台推到蔺承佑面前,蔺承佑把信一展,再次同杜庭兰确认:“杜娘子瞧瞧,这是卢兆安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吗?”
  
  杜庭兰早已是心神不宁,闻言看了眼信上的日期,点点头说:“没错。我与卢兆安是前年清明节在扬州隐山寺踏青时相遇的。”
  
  彼时卢兆安正与当地的文人墨客斗诗,见杜庭兰带着婢女们路过就追了上来,自称是杜裕知的学生,托杜庭兰把这封信转交给阿爷。杜庭兰看他言辞恳切,只好接过了那封信,哪知回去路上一瞧,封皮上写着杜娘子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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