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牙子 (第2/2页)
就见一个三十多岁浑身打满补丁的的汉子开口:“我这个姑娘你看能给多少?”说着就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推了出来。
那女孩一瞬间惊慌失措极了:“爹不要卖我,我能干活我能照顾弟弟,爹别卖我,求求你别卖我!”
那汉子不看自己哭诉的闺女,将头扭到了一边。
声音带着一些低哑:“闺女,卖了你一个,能活全家,你也可怜可怜爹。爹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那女孩又看向她亲娘,可是衣衫褴褛的亲娘也将头扭到了一边,不看女孩。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哭的稀里哗啦,张着手要姐姐,可是却被亲娘死死的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那姑娘这个时候终于知道自己是被卖定了,眼中的光一下子全熄了。
她突然看上天空,大笑了三声,就再也不说话了,低着头站在路边。整个人散发出僵硬感,像是个货物一样,站在旁边任人挑拣。
那汉子看他女儿也认命了,于是又多了一点笑和那人牙子谈价,“老爷,您看我这闺女七八岁了,在家里干活特勤快,家里家外一把好手。那粟米能不能多给两斤?”
那人牙子仍旧是笑呵呵的,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继续说,“无论男女,通通二十斤粟米。要是那病弱的,还要再少,你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
他话音落,另一个人牙子从马车上扛下来一大袋粟米,看着有一两百斤的样子,粮食上面搁了一个粮斗。
那汉子看了看人牙子,觉得他脸上的笑像是血盆大口一样,要将他们全家人都给吞噬了,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敢与他对视,半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
“卖,卖……,我卖。”
就看那人牙齿脸上的笑果然又多了几分,“拿袋子过来装米吧。”
一听到这话,那汉子连忙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空的粮食袋子拿出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牙子的粮袋。
那人牙子用粮斗一抄,平平稳稳的正好20斤,哗啦啦的倒下去,旁边一个人牙子就走过来,将这女孩推上了车。
坐在地上的妇人直勾勾的盯着闺女,直到闺女的身影被车厢完全挡住,一点都看不见的时候,眼泪才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只是她死咬住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十几家卖儿女的,多是女孩,也有两家是儿子,一看就是那种家里儿子特别多的。
甚至还有那狠心将小孩推出去的父母说:“好孩子,爹娘也是为了你好,给你找个好人家,你以后就过好日子了。”
旁边的杜幼菱在心里呸了一声,什么好人家。卖儿卖女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人家你自己怎么不去。
但她被母亲抱在怀里,终究没有吭声。
有些父母是真的疼爱孩子,的确是活不下去了。但是也有一多半的人,是只要自己能活下去,不在乎别人的人。要他老婆孩子的命,都给。
这种人就是纯纯的人渣,心里只有自己。
只能说人生百态。
而杜幼菱也知道她自己不是菩萨,不是大官,也无可奈何。
她甚至想,上辈子她娘和五个哥哥,这一路上都是怎么过的。
六条人命,无一人生还。
上辈子,她与爹的灵魂永远留在了柳树村,娘与哥哥们留在了这几千里的逃荒路上。
这个吃人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