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疑心 (第2/2页)
傅衍之没想到锦文帝想得这么远,他原本只是想让锦文帝不要将这件事当做小辈倾慕的小打小闹,不过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他沉默地点头。
锦文帝:“……”
楚云歌匆匆赶来,对上的就是锦文帝慈爱中夹杂着复杂的眼神。
楚云歌:?
楚云歌露出乖巧的笑:“父皇为何这般看儿臣?”
锦文帝让人去叫她,傅衍之又在这里,想必是得知了楚云凌对她的设计,楚云歌看了眼傅衍之,希望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些提示。
可惜对接失败。
所以当锦文帝慈爱地问她这回回长安,有什么想要父皇帮忙的时,楚云歌完全没想到楚云凌那边,她十分欢快地开口了:“那父皇能不能让儿臣从淮南修一段铁轨入长安?”
锦文帝猝不及防,卡了一瞬:“……你在书中所说,那木牛流马一般的火车,能驶这么远?”
他还以为是个小玩意,从文字上根本感受不出这是一个能够从淮南直达长安的东西。
楚云歌兴致勃勃地掏出一张栩栩如生的火车简笔画,小嘴叭叭地和锦文帝说了自己通过益州简单铁轨运送武器和粮草,在朔方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模样精致比之从前多了些活力的少年仰头看着自己的阿爹,满是欢喜濡慕。
“因着需要合适的地势,沿途显贵多有抗拒,但若是父皇应允,很快就能从益州修到长安。”
“如此这般,儿臣便能让父皇吃上最新鲜的荔枝与海产了!”
锦文帝有一瞬的哑然,没想到小儿子受了委屈没想着给自己出气,却惦记着一年前的许诺。
一直以来对因为傅衍之的倾向而对小儿子有些游移的锦文帝沉思自己是不是疑心过重了?一直以来觉得世家兢兢业业、对太子多有放纵,又是否……
未央宫中陷入短暂的沉寂。
沉浸在欢喜中的少年歪了歪头,小声问:“父皇?”
锦文帝英武的面孔缓缓看了眼傅衍之,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沉声问:“云歌,姬夫人之死,你有没有怪父皇?”
楚云歌怔住,无措地对上锦文帝的视线:“为何要怪父皇?”
她下颌无声颤动,声音也带着可怜兮兮的颤:“是仆从背主,与父皇又有何干?”
锦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王皇后呢?”
傅衍之侧眸,眼中是快要被击溃的少年,他听见楚云歌声音有些哑:“……皇后娘娘总管后宫,儿臣……心中有怨。”
她眼中并没有不甘,但确实有失落和怨愤。
这种怨愤锦文帝可以接受,他凌厉的眼神放得柔和了些:“你离开长安时,父皇也已经说过皇后。”
楚云歌眼眶微红,轻声道:“谢父皇。”
锦文帝和蔼地拍拍她的肩,“你想要修路之事,父皇允了。”
少年终于恢复了些活气,依赖地拉着锦文帝的袖摆说起自己的构想,可她身后的傅衍之却能看到她后颈滑下的一滴冷汗。
清脆的少年声音在未央宫内不间断地响起,锦文帝开始头疼小儿子变活泼了,可也太活泼,终于按了按眉心让人先回去。
傅衍之和楚云歌前后脚离开,见到等在树下的楚云歌时,她后颈已经是干爽的白皙。
傅衍之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因为是皇帝的儿子,注定没有寻常父子的亲密,无论是不是真正天真纯粹的皇子,不做什么便罢,稍有异动都要被自己的亲爹起疑。
“陛下找你,想问的是你对楚云凌的说法。”
“我知道。”
楚云歌回头看他,脸上还留着方才和锦文帝说话时的点点兴奋,表情却已经平静无比。
她将手中的火车图纸折了折放回袖中,揣着手叹气:“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又觉得不必多说。”
“楚云凌以前再过分也不是没有,左不过禁足几天。”
傅衍之垂下眼:“以前更过分吗。”
楚云歌想起楚云凌潜入凌波殿大放厥词时嚣张的模样,撇了撇嘴:“可不是。”
“不说楚云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先去给淮南写信准备修铁轨——这样淮南仓库中堆积的东西就能直接送到长安了。”
楚云歌修路本能发作,一刻也不想耽搁,和傅衍之道别后直接出宫去了容王府。
傅衍之送了送,站在宫门回头看了眼紫气氤氲的皇宫和南方的青金色雾气,心中复杂难言。
在皇宫中姬夫人未死和他的偶尔照拂下,楚云歌尚且受了许多委屈,要与她的兄弟争,又该受多大的罪?
他想,楚云歌还是在淮南再长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