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一 鄂鲲之孤愤 (第1/2页)
「君父请三思而后行。」鄂鲲一副「举世皆浊我独醒」的惹人讨厌神情,锲而不舍地谏道:「我鄂国水域广,可耕地并不多,庶民多以一身兼渔耕两业,勉强得以糊口谋生。若是人人皆以种草为业,粟米从何处来?难道向天乞食不成?」
「长公子未免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到了这地步,淮庆不站出来不行了,他不紧不慢地一条条辩驳道:「兰香茜草是臣引入,因其极其稀有,唯国中贵人及天下极豪富之人方有实力逐之,关庶民何事?何来人人皆以种草为业这一说呢?再说,那些豪富逐利,一掷千金,此乃飞来之财,君上正可用来打造兵器,招募兵勇,扩充我鄂***事实力,以备随国反扑,以及周王室之报复。若是坐着不动,岂不是等着为人鱼肉乎?」
「就是就是。」世子鄂鲢也来帮腔:「舅相为我鄂国富国强兵日夜操劳,兄长不思襄助,反而来拖后腿,究竟是何意?在兄长心目中,究竟是父母之邦重要,还是为周天子之忠臣重要?」
「你……」鄂鲲愤怒地指着弟弟:「杀人诛心,汝这话是何意?」
「何意?哼!」鄂链冷哼一声:「公选世子那日,周天子亲自下场,心里向着的是谁?整个鄂国谁不明白?」
「好了,好了。」鄂侯驭方一声厉喝:「竖子烦人也!淮相为我鄂国富国强兵而殚精竭虑,汝为寡人长子,不思助力,反而处处掣肘。如此行事,实在太让寡人失望了!」
「君父……」鄂鲲还待再说,鄂驭方已经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不要觉得你打下铜绿山便了不得了,这鄂国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鄂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大殿的,周遭投来无数鄙夷与讪笑的目光,人人看见他就如看见一个不容与世的怪物一般。可是,这一切,他都浑然无觉。
登上宫外早已候着的轺车,缓缓行驶在鄂城的闹市街上,两旁的铺子不时传来沁入鼻端的兰膏香气,伴随着小贩的叫卖之声:「上好的兰膏!可入茜草汁染色不结块,快来买呀——」
即便是卖布的铺子,也不让他消停:「上好的齐纨,染色均匀,快来买呀——」
齐纨?他忽的想起,父侯之所以容许淮庆大举推涨兰香茜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齐国与鄂国达成一桩秘密协议:容许齐纨行销江汉,齐国那边便重新开禁鄂国之盐路。当年断盐之苦令鄂国百姓记忆犹新,如今有个既能发财又能保证盐路的生意,人人自当趋之若骛,谁还听得进他那些刺耳的话呢?
摇摇头,鄂鲲只觉得胸口憋闷,实在需要透口气。于是他跺了跺脚:「去城外!」
「诺!」御手一声应呼,扬鞭催马向北门驰去。
多日不曾出城,鄂鲲惊讶地发现城郊热闹了许多。
本该是出禾的时节,田间却只见枯黄的庄稼无人照管。可沙地之上却人声鼎沸,凑近一看,差点没把鄂鲲活活气死。这些本该在田间劳作的耕夫,就在沙地上种植一株株茜草……
一腔急忿涌上心头,鄂鲲什么都顾不上了,跳下车一把抢过一个汉子手中的陶盆,望地上一摔。顿时,十几株茜草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
汉子急了眼,一把揪住鄂鲲的领子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摔我的茜草?我一大家子的吃喝全在这几株草身上了!你赔!」
鄂鲲一把挣脱汉子的纠缠,一抬袖喝道:「大家听我说,这茜草种不得!」
人们早就注意到这里的争执,一听此言,面面相觑,十分不解。一个身材敦实的汉子从沙丘另一头走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俺们与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阻止我们种草?」
「是啊!你是什么人啊!官府都鼓励俺们种草,你算老几呀?」人们七嘴八舌的攘臂质问道。
「我是鄂侯长子公子鲲,大家听我说!」鄂鲲不得不摆明身份了。
「公子鲲?」被摔了陶盆的汉子再不敢上来纠缠了,只是嘟哝着:「公子也不能不讲理呀?为什么要摔我的盆呢?」
「大家听我说。」鄂鲲站上一个小土包呼道:「咱们鄂国水域众多,田地狭小,民众素以渔耕两途以糊口。如今正值庄稼出禾之机,大家不事耕种,反在此种草。将来,深秋无收,难道向天乞食吗?大家听我一言,赶紧放下草盆,回田里耕种才是!」
「公子啊!」那敦厚的汉子上前直言道:「这道理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但我们几人都是领主之民,主人要咱们种草,咱们就只能种草!何况,种庄稼也养不活家人,然种草收益可是种庄稼的十倍还多,领主已允诺分两成给咱们,届时拿钱买粮也就是了!」Z.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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