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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2 贾智深——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附录2 贾智深——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第2/2页)
  
  一路少行人,只见漫山遍野成雪国,天地一静。
  
  到了西湖边上,赵厌拥一身青丝大氅到船上,望着湖心亭过去。
  
  湖心亭内果然空无一人。
  
  贾琏,赵天栋等依次入内,寻地列坐。
  
  又有两名壮仆抬炉火,一童子打扫位置,准备煮酒。
  
  赵天栋指着那童子道:「这是浙闽总督献来伺候的,这次正好带着来。」
  
  贾智深笑道:「原来是个‘酒博士"。」
  
  片刻之间,炉火、木炭已经放置,湖心亭飘雪也被打扫干净。
  
  童子跪坐于旁温酒。
  
  赵天栋摆手退去壮仆,自己动手添置木炭,将炉火烧旺,再热上一锅羊肉用以佐酒。
  
  大雪掩西湖,亭外只闻冷风声。
  
  亭中炉火内,木炭时不时传来炙裂之声,火势升起,传来暖意。
  
  「国公爷请。」
  
  赵天栋端酒来请。
  
  贾智深从亭外,目光回转,接过酒盏,饮去半杯。
  
  「还不够火候。莫来劝,这般时候,正是该煮得滚烫了下肚最妙!」
  
  贾智深砸吧砸吧嘴说着。
  
  赵天栋于是催促童子再去用心。
  
  贾智深饮尽了杯中酒,目往亭外,吐出一道白雾,扩至湖面当空,消散了去。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前照古人,后照来者,皆汇于此地,赴邀杯共饮之乐。
  
  贾智深回首过来,接过赵天栋递来的筷子,提着袖子入锅中,夹出一块烂熟的羊肉,入口享用。
  
  今朝是偷得浮生闲半日,凑得闲情逸致。
  
  以后何年何月,还能有这个空闲?
  
  ……
  
  「国公爷,湖边来人了!」
  
  赵天栋眼尖,看得动静,即起身到亭边张望了一阵。
  
  「是个寻常出游的士人,还有赶船的舟子。」
  
  赵天栋往边上自家船只做了个手势,再度坐了回来。
  
  贾智深笑了笑,侧过身子,看着那一叶扁舟靠近过来。
  
  「单单一个人跑来这处,这人也是快活。」
  
  「缘是兴起而来,此兴非喜悲二字可以比拟,何谓快活?」
  
  那船上士子听得言语,上来亭中,拱手施礼时回说出这话。
  
  眼见亭中童子煮酒,一人拥大氅,一人着圆前对襟披风,不见雨伞蓑衣,可见非富即贵。
  
  「没料到还会有你这样的人来这。」
  
  贾智深作请道:「也是赶巧,酒水正烫,一道吃用着些?」
  
  那士子年纪三十出头,正不知怎么称呼贾智深和赵天栋,听到这话,便且先坐下。
  
  「在下祖籍蜀地,现浙东山阴人,忝为本省生员,薄名张维诚。」
  
  听到这招呼,不待贾智深说话,赵天栋便是说道:「是金陵人,客此。」
  
  再道:「君子请饮。」
  
  一杯酒下肚,士子张维诚叹道:「近来我家事多,前有所养所爱之名伶早丧,今岁家父又患病于床榻之间,未免叫人有萧瑟之感。」
  
  贾智深见对方不忌说出心事,便接话道:「伶人不过是外人,有什么好‘所爱"的?俺最不喜这等事,倒是你家令尊,既然得病,你有心在这空等着,倒不如遍寻名医,说不得还有些出路。」
  
  张维诚当即道:「这话也不是说的那般轻巧,终究要被眼前的事困顿了去。多的且不提,只我是本省生员,乡试在即,
  
  若不专心科举,怕是家中也没有什么好话。」
  
  贾智深微微颔首,笑道:「这倒也是,俺几乎忘了今科这乡试的事。」
  
  张维诚听此摇摇头,道:「可见尊兄身着绣袍,却非是学识之辈。」
  
  「诶!」
  
  贾智深瞪眼道:「这是什么鸟话!俺本是雍隆朝的进士,实打实的功名,你这厮却敢小觑于我?」
  
  「哦?」
  
  张维诚忙起身来,躬身再施礼道:「失敬失敬!」
  
  复见过了,士子才是再坐下,道:「不瞒尊兄,家事是一件,政事也是一件。」
  
  贾智深笑道:「生员也要问政,你且说说?」
  
  张维诚道:「小生虽本事低微,却也不敢相忘国事,为的,乃是当朝太师贾琏入住杭州一事。前年我家宴请工部刘尚书时,蒙刘大人看重会面,说起朝中诸事,就听闻了贾太师桀骜恃功的名声。近年海疆大乱,贾太师好战之名更是传遍东南,为家国计,小生既居杭州,便想去知府衙门请见,求贾太师罢战……」
  
  「工部尚书…这人很好。」
  
  贾智深心中冷哼一声,看向面前士子,问道:「那你为何不去?」
  
  张维诚擦着额间汗水道:「据闻贾太师善治公羊,未免鸡蛋往石头上面碰,连累了家小。是以我在道中徘徊许久,终是折返了。」
  
  「这个…」
  
  旁边赵天栋见贾智深面色难看,当即接过话头,道:「贾太师有开疆扩土的功劳,辅佐几位皇帝、安定社稷的功劳,这难道就都不作数了吗?你们年轻士子,自以为懂得多,其实不过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被旁人所欺瞒了去。」
  
  贾智深听得点头道:「是这话了,外敌来犯,要是不打杀回去,不是成了任人欺负?想那个汉唐都是这样作为的,当朝太师有什么错?」
  
  张维诚被连番反问,不免有些不悦了。
  
  「朝廷战事连绵,几无所得,最后只可惜了民力物力,民脂民膏!」
  
  张维诚再迎了一杯酒,接着道:「就说眼下,贾太师平了海疆后,西南的土司作乱,是否该剿?辽地的女真冒犯朝鲜属国,是否该剿?南海的吕宋岛、旧港宣尉司等地被番夷侵占,是否该剿?漠南漠北胡人降而复叛,是否该剿?如此种种,不计其数,天下的战事谁打得完?朝廷因战争一再加税,只剩下民间为此苦不堪言,百姓何辜?」
  
  贾智深听得有些不耐了,道:「这是全然在同俺胡搅蛮缠!前面雍隆朝打的仗也不少,却不见有谁想指着皇帝老爷的鼻子骂。」
  
  「这事岂可比拟……」
  
  张维诚趁兴说了这许多,一言至此,已经听出来对面不喜。
  
  嘟囔了几句,他再饮了第三杯。
  
  「既然读圣贤书,怎么好去诽谤君父?况且斯人已逝,后来者常常对古人尽有宽容。便是道义相左,若听得贾太师这时撒手人寰了,我自然也有悲敬之意献上,想必朝臣如刘尚书等,更是如此。」
  
  「贼鸟厮!」
  
  贾智深勃然大怒,将酒杯猛然一顿。
  
  「告辞告辞……」
  
  张维诚忙是起身来,快步出了亭子,下到船间。
  
  未有留恋。
  
  舟子乘船向原路,念叨几句,去远了。
  
  ……
  
  贾智深在湖心亭内停了筷子。
  
  到底是不知者无罪,何况以他的心胸,倒也不是非要箭步上前,将士子揪着下船,扔去湖中。
  
  只不过经过这么一回,这酒肉也已经是吃着没了味道。
  
  朝敌不去,谁奢求得了身前身后名。
  
  「回转罢了。」
  
  且将士
  
  子张维诚的话压在心底,贾智深起身,挥手召来自家船只。
  
  「定个章程来,就这几日,俺要往松江府问政,巡视浦东一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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