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六章 诉苦 (第1/2页)
“嗯,我会注意的!”王文佐不禁有几分尴尬,这个所谓的“新大陆商人”当然是子虚乌有,但金仁问说的也是大实话,当时那种冒充远方大国外交使节的商贾实在是太多了,个个嘴里都能跑火车,估计他在长安当人质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自然不会信王文佐说的这些话。
“不过你说的沿着海岸线航行,在江河的入海口修建商站,与蛮夷贸易这个想法倒是的确不错!”金仁问笑道:“我小时候也曾经听人说过,北方虽然天气严寒,但毛皮、海鱼等各种物产也是极其丰富,如果处置的好的话,也是值得的,不过这都得等到平定乱事之后的事情,想必对金法敏,你已经有了成算了吧?”
“成算倒也说不上!”王文佐笑了笑:“我派狄仁杰出使,现在人还没回来,就先占了理,这么一来,我就已经先赢了三分!”
“金法敏扣了使节?”金仁问闻言笑了起来:“若是庾信伯父还在,肯定不会出此昏招!”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了笑:“船快靠岸了,具体的方略等上岸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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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栈桥。
周留城的码头位于高耸的城墙之下,站在甲板上,仰头就能看到塔楼上的一个个黑洞洞的射孔,岸上营火炊烟袅袅,晨空雾气迷蒙,一万士兵正在旗帜下准备吃早餐。一条条各式各样的船只并排停泊在岸边,桅杆形成一片森林。
王文佐一眼就认出了沈法僧,相比起几年前,他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身上的黑色披风因为风吹日晒而褪色,他的短须上已经有不少白色的点点,左手戴着一只手套,当他看到王文佐就加快了脚步,迅捷的脚步踏着木板砰砰作响。
“沈郎,这些年辛苦你了!”王文佐抓住沈法僧的胳膊,阻止其下拜:“我在长安那边,时常想念你们!”
“三郎!”沈法僧觉得眼睛里一阵酸涩,他低下头:“辛苦说不上,我这边只要应付好新罗人就可以了,你在长安那边才是真辛苦!即要应付外头的事情,又要应付宫里的,若是换了旁人,一百条命也没了!”
“自家兄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王文佐拍了拍沈法僧的肩膀,向他身后走去,面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容,王文佐或者问候一两句,或者拍拍肩膀,一种熟悉的感觉逐渐包围了所有人,仿佛刚刚和他们说话的不是那位权倾天下的大将军,还是那位带领着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琅琊王三郎。
“见过大将军!”鬼室芸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后一个,她向王文佐敛衽行礼:“数年未见,您风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风采依旧?”王文佐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怎么可能!照照镜子我都有白头发了,你倒还是老样子!”
“是吗?”鬼室芸微微一笑:“可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年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听你这么说,我晚上倒是要再去照照镜子了!”王文佐笑着转过身:“法僧,你的欢迎宴准备了什么了?船上每天只有干饼腌肉、再就是鱼,我可是腻歪坏了!”
迎接王文佐的宴会厅位于周留城中央的塔楼顶部,是一个宽阔的圆形房间,墙壁由黑石砌成,上无装饰。厅内有四扇高大窄窗,面向东西南北四方。大厅中央有一张用巨木板雕刻而成的大桌,这张大桌子是王文佐征服了倭国之后下令建造的。整张桌子长过七丈,最宽处约为长度的一半,最窄处不到九尺。木匠依照整个东北亚大陆,锯出一个个海湾、半岛和岛屿,整张桌子没有一处平直。桌面上描绘了当时的整个东北亚大地,所有的河川山脉、堡垒、湖泊森林……巨细无遗,泛着松香打磨后的光泽。
王文佐的座位正好对应周留城的位置,他的椅子比所有人都高,可以俯瞰整个宴会厅,他举起酒杯:“祝天子安康,世间太平!”
“天子安康,世间太平!”桌旁的每一个人都举起酒杯,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王文佐的脸上,满含着期待之意。金仁问能够感觉到那种灼热的期待,足以把人点着了。
“人多心难齐!”金仁问想起了父亲小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桌旁的人们虽然都自诩为王文佐的忠实属下,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心思,有些心思甚至是自相矛盾的,想要把这些心思各异的人集合成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将军!”长桌旁大概位于日本四国岛位置站起来一个人,他是一个精瘦的汉子,左颊有一道伤疤,他向王文佐举起酒杯:“您这次来是要进攻新罗人吗?”
“不错!”王文佐已经认出了来人,那是最早跟随自己的百济人之一:“我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了!”
“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一个是在倭国,还有一个是被高句丽人杀死的!”那汉子沉声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他现在在新罗人手中,原本我已经和新罗人说好了,用钱把他赎回来!可是——”
“你约定的赎金是多少?”王文佐问道。
“三百贯铜钱!加上两匹好马!”那汉子答道。
“这笔钱我来出,我再给你二十匹蜀锦,你回去后就把儿子换回来,越快越好!”王文佐道。
“谢,谢谢您!”泪水从汉子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知道不应该在这里说这种话,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的领地距离边界很近,连连打仗,田地收成也不好,所以——”
“不用说了!很高兴我有为朋友解决问题的机会!”王文佐笑道,他拿起酒杯:“为了孩子,我们又有什么苦不肯吃呢?等这一仗打完了,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新罗人的麻烦了!”
长桌旁的人们发出一片欢呼声,那个男人的求恳仿佛是一个信号,在此之后,不断有人站起身来,向王文佐诉苦求恳,大多数人所恳求的东西都是类似的,战争破坏了庄园的生产,为了承担兵役和赋税,他们不得不借钱,而他们又没有能力承担愈来愈重的赋税;自己得到的土地不足以养大儿女,给他们足够的教育;战争中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不得不收养孩子,但收养的孩子还太小,担心自己如果有个万一,养子无力保住家产,会被族人或者邻居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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