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前人栽树(下) (第2/2页)
看到这里,我们不禁后背发凉,陈觉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存在,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心机婊。但是,陈觉还真的不是幕后的真正黑手。
这个案件背后的真相是徐知诰的路线斗争。
徐知诰重用文官,有意压制武将,而褚仁规恰恰是一位身居重镇的武将,所以徐知诰嘴上不停地夸赞,实际心里却一直猜忌着他。
前文说过徐知诰构建了一个高效的情报系统,权威史书都说他在淮南无所不知、知无不尽,连太监出差时的三餐都能洞察,难道还不能识破陈觉发动水军、操控舆论、乱带节奏的伎俩?
所以细思极恐的是,徐知诰知道这是陈觉的把戏,但他恰巧需要这种把戏,于是便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震怒。我们看他“震怒”的结果,只是将褚仁规免职而已,这就是徐知诰的目标,武将是需要被压制的,但不必肉体消灭。
事已至此,理论上,徐知诰和陈觉已经默契地演完了这出戏,只可惜戏中人临时返场,给自己加戏。
褚仁规上疏抗辩,且言辞激烈,史籍记载其奏章“豪粗无术”、“颇肆抵忤,几无君臣之分”。这一下,直接刺激了徐知诰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武夫果然危险!褚仁规完全是自己作死。于是,徐知诰别有用心地让陈觉牵头调查,并最终赐死了褚仁规。
“褚仁规被诬案”之所以被称为“南唐第一冤案”,很大的原因就是其背后被双重隐藏的政治阴谋,在老鬼徐知诰面前,陈觉只是个弟弟,而褚仁规则是不动政治的政治牺牲品。
另:
1,在这个案件的记载上,史书上存在多处矛盾,现代学者邵启凤先生刊登在《东吴学术》(2018年第6期)上的《泰州刺史褚仁规生平考略》做了详尽的考证,上文亦有多出采纳。首先向邵启凤先生致以敬意,其次也……显得本书旁征博引。
2,某些史料(如陆游编撰的《南唐书》),说是李璟“薄其罪,止罢刺史”,最后将褚仁规赐死,实际是错误的,游神误把徐知诰当成了李璟,真正将褚仁规先罢官、后赐死的是徐知诰(烈祖),而不是李璟(元宗)。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说,本案的幕后大BOSS是徐知诰,但丝毫不影响陈觉暴露了他的阴险狡诈。还有的史书把此案当做陈觉弄权的元年,“觉之窃弄权威始此”。
宋齐丘把陈觉埋伏在李景迁身边,同时把自己的表兄弟李征古埋伏在李景达处,除此之外,魏岑、冯延巳、冯延鲁等皆是宋齐丘党羽,其中,冯延巳被徐知诰安排为李璟的首席幕僚。
冯延巳与陈觉、宋齐丘狼狈为奸,党同伐异,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秘密政治利益集团,尾大不掉。
李璟觉察到冯延巳品行不端,但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无力除之。
后来,孙晟、萧俨等正直的文官不断提醒徐知诰,说陈觉、魏岑、冯延巳兄弟等人是宋齐丘的党羽,他们沆瀣一气,务必除之以绝后患。
起初,徐知诰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看来,武夫才是应该被重点打压的对象,几个耍笔杆子的穷酸书生,能掀起什么风浪呢?等他终于醒悟的时候,为时已晚。
徐知诰意识到,虽然宋齐丘被外放到洪州,但其在中央的影响力已经超出自己的想象,老奸巨猾的宋齐丘早已钩织起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一时间竟难以撼动,而且宋齐丘是储君李璟的反对派,宋齐丘的小帮派对李璟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于是,徐知诰把工作重心调整到压制“太子党”上,要对盘踞、潜伏在李璟身边的宋齐丘党羽进行清理。但是,历史没有给他机会,因为徐知诰是在公元943年2月才醒悟的,还没等他展开行动,就已经病入膏肓,随即撒手人寰。
徐知诰没来得及清理“太子党”,为南唐埋下了致命祸根。